二战留下的主要遗产之一是现代国际关系体系的建立。只要各国有意愿并愿意付诸行动,即便是最不可逾越的分歧,不论是在地缘政治、意识形态还是经济方面,都无法阻止我们追求和平共处和交往的努力。
二战已经过去了75年。这期间,几代人成长起来,国际政治版图也不再是昔日模样。即便是对于亲身参与者来说,那场战争也已大多成为了遥远的记忆,但其影响却深深铭刻在每一个家族的历史之中。文字只是寥寥数语,但其背后却是数百万人的命运、苦难和失去所爱的痛苦,还有自豪感、真相与回忆。许多国家和人民奋起抗击共同的敌人,最终取得了二战胜利。英国军队在地中海和北非抗击纳粹及其卫星国,保卫国土不受入侵;美国和英国军队解放了意大利,开辟了第二战场;美国在太平洋上对侵略者展开了猛烈打击。我们记得中国人民在反抗日本军国主义者的战斗中所发挥的重大作用和做出的巨大牺牲。我们也不应忘记在法国签署了耻辱的投降书后依然英勇抗击纳粹的法国战士。不论是对过去还是未来,我们都有责任尽己所能阻止这样的沉痛悲剧再次发生。直至今日,我们的立场仍未改变—纳粹及其勾结者罪无可赦,对他们的追责永无终点。然而,一些有过与纳粹勾结污点的国家突然却被视作二战中的勇士,这让人感到困惑。我认为,将解放者与占领者相提并论是不可接受的;对纳粹勾结者的美化就是对先辈的背叛,是对反纳粹主义斗争中那些凝聚人心的理想的背叛。
1943年12月1日,德黑兰会议上的斯大林、罗斯福和丘吉尔 (美联社)毫不夸张地说,二战时期,苏联、美国和英国的领导人面临的是历史性的挑战。斯大林、罗斯福和丘吉尔所代表的国家在意识形态、国家理想、利益和文化上各不相同。然而,他们却展现出了超凡的政治意愿,抛开分歧和各自利益,将和平置于首位,最终达成协议,找到了造福全人类的解决方案。二战胜利国所制定的国际体系凝聚了跨越几个世纪的思想与政治追求。在德黑兰、雅尔塔、旧金山和波茨坦举行的一系列会议为世界和平奠定了基础。正因为如此,在过去的75年中,虽然各种尖锐矛盾仍然存在,但再未爆发过全球战争。目前,西方国家表现出了主要针对二战及其结果的历史修正主义倾向。例如,欧洲议会2019年9月19日通过一项决议,直接指责苏联与纳粹德国一起发动二战。然而,事实上,在一战后,“民族屈辱成为了德国激进思想和复仇情绪的土壤。纳粹分子利用了这些情绪,借机宣传纳粹思想,承诺将德国从‘凡尔赛遗产’中解救出来,恢复其昔日的辉煌。这才是将德国推入战争的根本原因。讽刺的是,一些西方国家,特别是英国和美国都对此起到了直接或间接的推动作用,其金融和工业企业都对德国的军事生产工厂和机构进行了大量投资。”还有一些西方国家试图篡改二战起源的历史、拆除纪念碑,甚至歌颂纳粹主义者。也有一些国家试图淡化苏联红军对为战胜纳粹所作出的巨大牺牲和贡献。但1954年联合赔偿委员会一份报告指出,“德国在苏联前线花费的士兵/天数,比在所有其他盟军战线的至少高出10倍;同时4/5的德国坦克和大约2/3的德国战机集中在苏联前线。”总体来说,苏联承担了反希特勒联盟75%的军事努力。战争期间,红军粉碎了轴心国的626个师,其中508个是德军的。
1945年2月4日,美国、苏联以及英国在苏联雅尔塔皇宫举行会议 (美联社)这种修正主义倾向是危险的,因为这是对1945年雅尔塔和旧金山会议所订立的和平发展原则的公然和恶意扭曲。雅尔塔会议以及当时的其他决定促成了历史性协议的达成,由此产生的国际机制使得主要国家能够在外交框架下解决分歧。伴随着20世纪的大规模全球性冲突,具有毁灭地球威力的核武器在1945年登上了国际舞台。换言之,用武力解决争端变得极其危险。二战的胜利国了解这一点,因为他们深知自己对全人类的责任。国际联盟的教训在1945年得以充分考虑。联合国安理会的结构设置旨在尽可能切实有效地维护和平,这也是常任理事国制度及常任理事国一票否决权的设立原因。什么是联合国安理会的否决权?简单来说,这是能够避免大国直接对抗的唯一合理的问题解决机制。五个常任理事国中,如果有一国提出自己无法接受某一决议,或该决议与其利益及解决问题的理念相悖,那么其他四国即便持不同意见,也必须接受这一立场,放弃一切单边尝试。因此,各国需要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寻求妥协。二战刚刚结束,一场新的国际冲突就几乎接踵而至,有时甚至异常激烈。但冷战没有发展为第三次世界大战,这一事实清晰表明,“三巨头”所达成的一系列协议是有效的。在联合国设立期间形成的行为规范共识的约束下,冲突风险进一步降低,国家间的对抗也得到了控制。
当然,我们可以看到,联合国体系目前在开展工作方面遇到了一些困难,未能取得应有的成效,但其基本功能仍在发挥作用。联合国安理会所遵循的一系列原则是防止大规模战争或国际冲突的特有机制。近些年来,国际社会一直有声音呼吁废除一票否决权并取消常任理事国所拥有的特殊待遇,这是不负责任的。如果这成为现实,联合国本质上将成为另一个国际联盟——各成员国只剩空谈,对国际事务进程无法产生丝毫影响。这样一个组织会走向怎样的结局大家都很了解。正因为如此,二战胜利国在探讨建立新的国际秩序体系时都慎之又慎,以避免重复过去的错误。二战留下的主要遗产之一是现代国际关系体系的建立。只要各国有意愿并愿意付诸行动,即便是最不可逾越的分歧,不论是在地缘政治、意识形态还是经济方面,都无法阻止我们追求和平共处和交往的努力。今天的世界正处在动荡时期。从各国力量和影响的平衡,到不同社会、国家甚至大陆的社会、经济和科技基础,一切都在发生改变。在此前的时代中,如果没有大规模军事冲突,没有为建立新的国际等级而发生的权力斗争,如此巨大的变革几乎不可能发生。得益于各同盟国政治领袖的智慧和远见卓识,一个能够抑制这种极端竞争的新体系得以建立。所有具有政治责任感的人,特别是二战胜利国的代表们都有责任保证这一体系能够得到维护和改善。现在同1945年一样,重要的是各国展现出政治意愿并携手合作、共商未来。我的同事,习近平主席,马克龙总统,特朗普总统以及约翰逊首相都支持俄罗斯的提议,举行五个拥核国家,即安理会常任理事国领导人峰会。我们向他们表示感谢,并希望这一面对面的会议能尽快举行。对于即将到来的峰会,我们有何期待?首先,我们认为有必要讨论建立处理国际事务的共同原则。另外,各国要在维和、加强全球和地区安全、战略军备控制,以及合作应对恐怖主义、极端主义和其他主要挑战和威胁等问题上进行坦诚沟通。会议的一项特别议程涉及当前国际经济形势,最重要的是克服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经济危机。我们这些国家都采取了前所未有的措施来保护人民的健康和生命安全,并为那些有生活困难的公民提供帮助。作为真正的伙伴,我们是否齐心协力展开切实合作将决定此次疫情的影响程度以及世界经济的复苏速度。此外,将经济作为施压和对抗的手段是不可取的。大家共同关注的问题还包括保护环境、应对气候变化以及确保全球信息空间的安全。
俄罗斯针对即将召开的五国峰会所提出的议程对于参会国乃至整个世界都具有极大的重要性和现实意义。同时,我们对上述所有问题都有具体的想法和倡议。毫无疑问,俄罗斯、中国、法国、美国和英国的五国峰会意义重大,有助于我们找到应对目前危机和挑战的共同方法,也将展现我们对于同盟关系以及先辈所为之并肩奋斗的崇高人文理想和价值观的共同承诺。我们有着共同的历史记忆,可以也必须相互信任。在这一坚实基础上,谈判才能够取得成功,我们才能携手努力巩固世界稳定与安全并推进所有国家的繁荣和福祉。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们对整个世界、对当代和后代的共同责任与使命。
(此文节选自俄罗斯总统普京在美国《国家利益》杂志发表的署名文章The Real Lessons of the 75th Anniversary of World War II )
编辑/焦哲
制片人/毕建录
监制/梅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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